威廉二世(左四)在月台上等候政治庇護 |
帝王業︰不可忘懷之物
普魯士徹頭徹尾是個軍國主義國家,歷代國王從早到晚都只穿著一身軍服,睡前才能褪下,直到威廉二世遜位的那一天……
威廉身著蘇格蘭裙 |
【威廉是何許人也】
【序︰汽笛響起】
1918年11月10日,荷比邊境。
又是個無眠夜,威廉意識到大勢已去,趕在黑幕未揭的清晨裏,獨自登上御用火車(Hofzug),動身前往荷蘭尋求政治庇護,此時此刻,他或許早已預見鋪展在他面前的是一條什麽樣的末路?
這一去,便是與帝國的永訣,永無復返的可能。
就在火車汽笛鳴起的那一刻,關鍵性的歷史時刻到來,世界宣告了威廉二世帝王生涯的終結,也宣告了歐洲千百年來世襲君主的落幕。
歐洲各國遍佈著他的親戚,理應不愁投靠無門,但在這帝王窮途的非常時期裏,不得不慎選流亡之地。不久之前曾經從俄羅斯傳來,沙皇尼古拉斯二世慘遭槍決的消息,這讓威廉膽顫心驚。
殷鑒不遠啊!
他不想步入尼基的後塵(Nicky,尼古拉斯二世的昵稱),腦中幾經盤算之後,荷蘭女王Wilhelmina,與他同出於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威廉二世,她的曾祖母是普魯士公主。
而且,荷蘭的地理位置毗鄰比利時總司令部斯帕(Spa),這個國家向來以收容流亡者著稱。許多人並不知道,女王的婚姻是他一手促成的,女王欠他一個人情。他與這位遠房表妹,血緣上雖然不如英俄兩國表弟來得親近,但他與她從未產生過爭端與嫌隙,大戰期間荷蘭一直保持著中立國的立場。
在所有親人都棄他而去之時,威廉只剩這位荷蘭女王可以投靠了……
遂,把最後一絲渺茫希望,全押注在這個表妹身上。
【注釋】威廉二世的主要罪責在於出兵佔領中立國比利時,當時德軍采取的戰略,是以比利時斯帕為據點,進攻法國巴黎,因此德軍總司令部設在斯帕(Spa),現代水療的發源地。
【起︰伐木丁丁】
戰爭結束時,美國總統不斷地向柏林施加壓力,在「德皇不退位,絕不停戰」的前提之下,局勢緊張,刻不容緩。這迫使剛剛上任的帝國宰相Max von Baden,趕緊擬定退位詔書,敦促威廉退位。此時威廉心中卻還奢望著,放棄德意志帝國皇位之後,或許還能保留普魯士王位,王位是世襲繼承而來的,誰也不能奪走他的權利。
但事與願違,因爲憲法規定,德意志帝國皇帝永遠由普魯士國王擔任,這意味著,普魯士王冠永遠與帝國皇冠相連,無法只保有其一。
宰相甚至提出讓位給未成年的皇孫——威廉三世,而攝政王的職位當然是由他這個宰相來擔任。驕傲的威廉意識到,宰相想利用他,衆人想擺脫他,在衆叛親離之下,他悄然登上火車,離開柏林,前往斯帕。
在他離開柏林後,11月8日爆發了工人集體大罷工,德意志便迎來了十一月革命。
次日,這位新任宰相爲了避免嚴重的流血革命爆發,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外界宣佈皇帝已經退位了,並將手中政權迅速移交給國會裏社民黨(SPD)大佬們,宣佈民主政府成立,是為威瑪共和。
威廉壓根都還沒簽字同意呢!
這是一場由上而下、不流血的革命,爲時不到一天,在短短數小時之内,政權成功移轉完畢,革命大業就大抵大功告成了,德國人的閃電效率再次展現,然而這卻決定了威廉要永遠失去皇位的命運。Max von Baden只當了一個月的首相便告老還鄉,彷彿只是爲了政權交接而前來柏林。
威廉在斯帕接到消息之後,見大勢已去。就在這個走投無路的時候,只能孤注一擲了。
革命爆發的次日,威廉登上帝國御用火車,抵達荷比邊界的艾斯登(Eijsden),向荷蘭政府提出了政治庇護的請求。人站在車站月臺上等消息時,秋風蕭瑟,草木零落,時節註解了他的失意沒落,即便垂頭喪氣,一改平日的趾高氣揚,也逃不過比利時人銳利的雙眼。他們一見到德皇,便立刻對他不斷地圍攻謾駡,七十多名隨扈組成人牆,好不容易圍堵了這群民衆,才確保了德皇的人身安全。果然不負所望,女王收留了他,但拒絕「接見」他,在一片唾駡聲中,火車安然越過邊界,駛入荷蘭領土。
女王安排他先暫時寄居於本提克爵士(Graf Bentinck)的一座小宮殿裏——阿莫隆根(Amerogen)
11月28日,德皇威廉二世在阿莫隆根,簽下退位詔書。
巴黎和會期間,戰勝國脅迫荷蘭交出德皇,擬將他交給英王喬治五世「嚴加看管」,但德皇完全不信任這位表弟,拒絕前往英國,喬治五世在戰爭爆發之前,曾經……欺騙了他。
女王信守承諾,堅決不交出這一位「戰犯」。
巴黎和會中,戰勝國少不了要對威廉大肆撻伐,凡爾賽合約明文要求德皇要為這場戰爭負起全部的責任,割地賠款、戰備軍艦、宮殿城堡……他心裏想著,這不全是他一個人的錯啊!畢竟戰爭起於東邊奧地利與斯拉夫人的衝突,下達最後通牒的人是奧皇法蘭克約瑟夫一世,他只不過是因應德奧同盟原則,幫奧皇打一場架罷了,他也曾經努力地與英國溝通,試圖遏止戰火蔓延到西邊來……
然,斯人已逝,他,威廉便是代罪羔羊。
在找到適合的住所之前,威廉一直寄居在本提克爵士家中,即便對凡爾賽和約的結果有萬般的不滿,他又能如何?爲了出這口怨氣,每天用完早餐後,便到外面花園裏,見樹就砍,一棵接著一棵地砍,樹一棵接著一棵地倒下,再將樹幹鋸成一塊又一塊的木頭,記錄日期,然後簽下自己的名字。
竟然瘋狂到把木頭當成公文來簽章?
不知本提克爵士心中作何感想,或許他家也急需木材當燃料,樂得有個德皇來做幫傭。
這場戰爭不僅讓德意志帝國全盤崩潰,世襲王權隕落的同時,也讓德皇失去了七十多座城堡宮殿。新成立的民主政府允許德皇擁有個人財產與物品,何其有幸他保住了一些財物,身爲皇帝錢財當然是不會少,私房錢也很快地匯到了荷蘭。在多倫(Doorn)鄉間他看中了一處環水城堡,比起過去所擁有的宮殿城堡,這座莊園看似迷你寒酸,但他不介意,看中的是莊園四周35公頃的樹林。
樹多就好,看房子時威廉心裏是這麽想著。
1920年,多倫莊園整修完竣,他讓人把柏林的家當捆裝成59列火車車廂,盡數運送到荷蘭,其中包括珍貴的傢俱與藝術品,還有他所收藏的腓特烈大帝的鼻煙壺, 曾幾何時,他也夢想著,像腓特烈一樣成爲大帝。
如今,帝王業斷。
威廉有了這些華麗貴重的家俬充當門面,很快地古老的多倫莊園便成為一處美輪美奐、適合皇帝身份的隱退居所。事實上這59列車廂的珍寶與文化遺產來到荷蘭後,大多堆放在倉庫裏、泯滅於塵埃之中,乏人問津。威廉去世之後,威廉在荷蘭的遺產,盡數被荷蘭政府沒收代管,那些爲數可觀的銀行存款也被凍結,不禁令人懷疑,真不知道荷蘭女王收留他是不是因爲這個?
爲此,又是一場無止無盡的官司,在荷蘭政府與霍亨索倫家族之間進行著……
威廉在多倫的流亡生活,像是一齣早已落幕的戲,華麗的舞臺上只剩他在唱獨角戲,所有的人都下台了,只有他一個人堅持繼續演下去。他的日常起居、隨從與服侍人員都維持著以往的「規模」,不同的是將柏林宮廷的三千人縮減成四、五十人的迷你版。
德皇每日起床後,先是晨禱與訓示,然後用餐,與以往不同的是,餐後增加了一項活動——砍樹。
毋庸置疑的,伐木是一項非常有益身心的運動,非但能紓解他心中鬱結的憤恨,洩恨是其次,更重要的是鍛煉了强健的體魄,就這樣末代皇帝無災無病地活到82歲才與世長辭,無不歸功於這些年來的勤奮砍樹了。
據説,短短時日之内,德皇砍下了一萬三千棵樹木。
威廉二世曾經被德國人喻爲旅行家皇帝(Reisekaiser),如今他的活動範圍被官方限制在莊園方圓十五公里之内,接見親友與賓客時,必須經過嚴密的審查與監視,形同軟禁,插翅也難飛。
他與貼身侍從官最重要的日常活動,就只剩下砍樹了。
【注釋】曾經讀過一則德語笑話︰祖父威廉一世被譽爲睿智的皇帝(der weise Kaiser),父親腓特烈三世在位只有九十九日,被喻爲小聲的皇帝(der leise Kaiser),兒子威廉二世焦躁好動,周遊列國,被人稱爲旅行皇帝(der Reisekaiser)。這三個稱呼,只有一個字母之差。資料源來︰Karin Feuerstein-Praßer, Die deutschen Kaiserinnen, p. 216.
威廉二世(左)與愛德華七世(右) |
「若是外祖母還活著,她絕不會讓英國如此對待他……」威廉伐木洩恨時,滿懷憤懣地想著。
回想戰爭爆發前幾年,爲了贏得英國的友誼,1908年六月,特意邀請英國舅父愛德華七世前往基爾參觀戰艦,天生愛現的他,喜不自勝地向舅父展示那支令他自豪的艦隊。短短數年内,戰艦激增至六十多艘,效率神速令人嘆爲觀止,普魯士向來以拓展歐陸爲主,如今現有的艦隊卻已名列世界第二了。
【注釋】資料來源︰『Die deutschen Kaiserinnen』, p.235-237.
僅次於海上霸權大不列顛。
一艘艘的艦隊航行在波瀾壯闊的海面上,威廉對自己的成就感到萬分驕傲。
英王對身旁這位得意洋洋的外甥不禁側目,同時也起了防備之心,照這般下去,德國就是英國最大的敵手了。
然而,威廉二世面對巨塔般的舅父,心中總存著某種極為不尋常的心結。强大的英國海軍,即便急起直追,卻像是夸父逐日一般,遠遠的前方總是有一道地平線,那是永遠無法超越的極限,這條界線讓他追得身心疲憊不已。
一想到這裏,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天生殘廢的左手,那是他一輩子無法戰勝的缺陷。
英國是他一生的摯愛,同時也是一道永遠跨不過去的檻。
是英國醫生讓他的手變殘廢的。
當年,天之嬌女維多利亞公主懷孕時,特地遠道從英國延請了一位醫生來到柏林爲她接生,公主對自己國家的信仰與崇拜,幾乎到了盲目的地步。她先入爲主地認爲,英國的科技最先進,英國的醫學自然也是最精湛。不幸的是,這一胎胎位不正,註定要難產,胎兒的雙脚先出了產道,分娩時嬰兒的左臂受到醫生手勁的拉扯,英國精湛的醫術雖然拯救了母嬰的性命,卻造成威廉的手臂無法逆轉的殘廢。
普魯士是一個軍國主義國家,歷代國王從早到晚只穿著軍服,直到睡前從才能脫下。身體的缺陷意味著,日後的威廉無論騎馬還是射擊都會異常地辛苦。
他整個童年都在克服這項障礙中渡過。
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,極可能分娩時缺氧導致專注力缺陷,換言之德皇是個過動兒,情緒時常失控。
然而,生來就完美的母親與生來就有缺陷的兒子,註定是個「怨」母情結的悲劇,心高氣傲的母親無時無刻地提醒了他的殘缺,她不但給他了一副殘缺的身體,還給了他一個殘破的心靈。
維多利亞長公主,英國女王的掌上明珠,艾伯特親王的教育成果,從小自詡天資過人,年僅十歲就深深地吸引了業已成年的普魯士王位繼承人腓特烈。早熟的她,十四歲時,王子就向她求婚,年齡不是距離,他願意等她年滿十八,經過八年的愛情長跑,兩人最終得以締結連理,她從來都是得到最好的。
如此早就定下的姻緣,卻烙上了致命的印記。
艾伯特親王是個懷有雄才大略的德國王子,但卻只能屈居爲女王的丈夫,沒有實權,於是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的理想「交代」給女兒去實現,維多利亞很早就肩負起一項使命︰運用丈夫的權位將父親的祖國民主化。
威廉出世後,公主不斷地對他灌輸自由主義的政治思想,寄予不切實際的厚望,冀望他登基後進行政治改革,讓英式君主立憲政體在德國生根茁壯。
一切就只因爲,在她眼裏︰英國進步、德國落後。
矛盾的是,威廉十二歲時曾經歷過普魯士走到頂峰的歷史時刻︰祖父威廉一世在凡爾賽登基為帝,德國人終於有了自己的國家了,而他自己是這個國家未來的統治者。
母親口中所説的落後不如人,變得不足采信。
普魯士如此豐功偉業正是建立在軍國主義的基石之上,如此有效率的鐵與血,爲何要改革?
這不禁讓威廉感到困惑。
然而,維多利亞長公主用力過度的教育,卻更是直接地把兒子推往俾斯麥軍國主義這一陣線上︰他愛上一切與軍事有關的事務,克服了身體的障礙,熱愛騎馬、射擊、打獵,曾經創下獵下最多野豬的記錄,苗頭之準確,令人嘆爲觀止。
登基之後,更是沉醉於閲兵遊行,展示軍力的同時,也喜好軍事演説,説到激動時,無法克制情緒衝動,經常説出挑釁、具有攻擊性、軍事性措辭,那時早已是個傳媒的時代,德皇不當的言行不時掀起政壇上的狂瀾。
自幼受自由主義教化的威廉,卻徹頭徹尾地走向軍國主義,讓維多利亞公主傷心失望,她的兒子甚至比他的先祖士兵國王或是腓特烈大帝,更徹底地好武,喜歡裝扮成他們的樣子,出現在衆人面前。
因母親的關係,威廉極厭惡英國的自由主義,吊詭的是,他對先進的英國滿懷眷戀之情,甚至常說自己是個英國人,這種强烈的矛盾情緒特別表現在對艦隊的眷戀之上。
威廉經常隨同父母前往英國奧斯本莊園(Osborne House),那是外祖父艾伯特親王建造的宮殿,位於一座小島上,憑窗望去,就可見到大海,讓他自幼就見到令他心儀不已的英國艦隊。從小立志,長大後要建造一支足以匹敵英國的無敵艦隊,讓德意志成爲海上强權。
英國是個島國,這樣的地理環境讓不列顛成爲日不落國,而普魯士則是典型的内陸强權,若想要擴張海上勢力,就地理環境而言,先天欠缺了英國那種有利的地理條件,這是毋庸置疑的一點。
德國遲至十九世紀中葉普丹戰爭後,才取得北海作爲出海口,1895年基爾運河竣工後,運河連接了北海與波羅的海的航道,德國才算掌控了波羅的海通往北海的航運權,有了這條運河,連俄羅斯都要受制於他。
1898年起,威廉開始建造他的夢幻艦隊。
德國向來以擴張歐陸領土為主,對海上的經營涉入甚少,威廉如此冒然地加入海上競賽的行列,衆人皆認爲是一種十分不明智的政策。即便與群臣的看法大相徑庭,在衆人的反對之下,他依然執意建造一支艦隊,這支艦隊要航行到海外為他爭奪殖民地,讓德意志成爲世界霸權(Weltmacht)。
1898年,德意志帝國在大清設立膠州租借地,中國人口衆多,對西方各國來説,有著强大的消費潛力,無疑是賺錢的好地方。比起其他國家,德國因爲一直忙於統一戰爭,無暇他顧,直到很晚才投入殖民地的爭奪戰,最有效率的方法便是複製英國的香港模式。便在青島設置一個軍艦停泊港,計劃以此作爲進出中國的出入口岸,讓德資進駐中國,青島啤酒便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之下,應運而生了。
當時,威廉派遣弟弟海因里希親王造訪中國,與大清簽下租界合約,親王不僅參觀瞭解了膠州灣租界的建設與事務,還前往北京覲見光緒皇帝,足跡遍及天壇、雍和宮與長城等地。
海因里希親王(Prinz Heinrich von Preußen),是個與皇位無緣的老二,但又是儲君養成之前的皇位後補,一方面必須與國家政務保持距離,但又不能無所事事,兄弟倆有個共同愛好,自幼在奧斯本受到軍艦的感召,熱愛航海。海因里希正好能夠協助威廉管理剛起步的海軍艦隊,處理殖民地事務,身爲皇帝的威廉無法離開歐陸,海因里希便代表兄長環遊全世界,拜訪美國與日本等國,他爲人謙恭溫和,在國外贏得不少人望。
然而,德國進入中國後,緊接著發生了義和團之變,便迎來了進軍中國的局面。威廉決定把軍隊遣送到中國作戰,臨行演說中,卻把中國人視爲黃禍(Hunnen)引起朝野軒然大波。
這種說溜了嘴的事情,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,口頭上的挑釁與實際上的戰爭是距離很遙遠的事,但他的一言一行無不在外交上產生了多重負面影響,給人一種德國隨時要發動戰爭的印象。
義和團之後,不消幾年的光景,不但軍艦造成了,殖民地也讓他奪得了幾塊,面積僅落後英法,位居世界第三(難以置信),他的夢想成真了。
此番,威廉特意請了舅舅來鑒定,他更願意相信專家的眼光,看完艦隊之後,還順道請舅舅到母親家歇息歇息,他母親是在腓特烈霍夫宮(Schloß Friedrichshof)渡過晚年的。讓貝迪(Bertie,愛德華七世的昵稱)緬懷自己的姐姐維琪(Vicky,維多利亞長公主的昵稱),順便談談英德海上協防軍事同盟的可能性。
原本想以展示軍力,來得到舅舅的嘉許與認同,另一方面也想借此來鞏固英德之間的同盟關係。然而,事情的發展並非如他所預期,在英王眼中看來,外甥這場炫耀性的軍艦大典,根本不是想合作,擺明了是要超英趕法,是一種挑釁。
這讓英王看得心裏全不是滋味。
這支艦隊反倒成了聯盟政策的致命傷。
史家認爲威廉盲目地投入海上軍備競賽是極爲不智的行爲,艦隊不僅是造價昂貴,還讓英國失去了對德國的信賴,對老牌英法殖民强國來説,德國海軍越是强大,越是對他們構成嚴重的威脅。
閲兵的喜慶瞬間褪色成危險信號。
英王立馬意識到,德意志儼然成了最棘手的敵人,外甥不只是想來分一杯羹,根本就是來掠奪他的利益。
威廉原本想以血緣動之以情,來達到結盟的目的。他沒考慮到他這個舅舅同時也是君王,這種展示武力的舉措,在英王眼中,倒像是耀武揚威的宣戰。威廉卻沒想那麽遠,只不過是好大喜功罷了。
就在甥舅各自在心中盤算著自家有多少戰艦做籌碼時,轉瞬間,全世界瘋狂地投入軍艦競賽,都在為接下來的戰爭做準備。
既然大家都已經這麽努力地在準備了,你說能不戰嗎?
【注釋】關於Hunnen(英語︰Huns)一詞,在歐洲有「匈奴入侵歐洲、造成歐洲人長久以來對黃種人心存恐慌」之説,這個説法衆説紛紜,史家懷疑歐洲人所歷經的Hunnen是否就是中國人所説的匈奴人。重點不在於這是不是歷史事實,而是在歐洲長期對黃種人有種刻板印象,黃種人被視爲凶蠻的黃禍。